賀笙一早去選禮物的時候, 也是絞盡了腦汁。

總想著，過了18歲, 小丫頭就是大人了, 是不是該選點和以往不一樣的東西。

只是到了商場裏一晃，就有點兩眼一抹黑，不知道挑什麽才好。

看見小情侶們開開心心, 在珠寶櫃臺前面選著禮物, 賀笙一本正經湊過去，暗中觀察。

“先生需要幫忙嗎？”櫃長見有人過來，客氣地上前微笑服務。

還沒觀察出個所以然來, 只看見旁邊那對小情侶裏面的女孩子，看著像是什麽都喜歡的樣子。

賀笙猶豫道：“選生日禮物。”

“是送女朋友嗎？”櫃長自認為合理地問道。

賀笙聞言, 也沒說話，厚著臉皮點了點頭。

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情, 就當提前認領了吧。賀笙心道。

櫃長一聽, 立馬給他介紹上了，“這幾款是我們的新品，同一系列的手鏈、戒指、手環, 送女朋友都是不錯的，您看看。”

賀笙對這些其實還真沒多大的概念，看著好像都差不多，只好問：“有什麽，寓意特殊一些的嗎？”

“那您看看我們的經典款，”櫃長拿出一款碎鉆繞著主鉆, 皇冠造型的戒指，“為愛加冕，冠你一生。”

“……？”賀笙心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。

這麽刺激的，直接上求婚鉆戒了？？他倒是沒問題，可法律不允許啊。況且，還怕嚇著小姑娘好不好。

只是又聽了這經典款的諧音，心裏面那點小心思，就忍不住蠢蠢欲動。

“戒指不要，”賀笙道，“有類似寓意的，其他款式嗎？”

櫃長想了想，“您稍等。”

然後拿了小鑰匙，打開另一側的玻璃展櫃，戴著白手套拿出了一個小皇冠。

“先生您看這款可以嗎？”櫃長道，“將來你們結婚了，還可以做新娘子配婚紗的主冠。”

“……”這話簡直，直接一步到位，說到了賀笙了心坎裏啊。

“就這個吧。”賀笙道。

於是，在他走後——

“我去！櫃長，你是怎麽看出來這麽年輕的小帥哥，會買那個的啊？”

“櫃長不愧是櫃長啊！我以為那個小帥哥就是來看看的呢。”

櫃長：大概是，過來人的經驗吧：）

……

這會兒看著眼前，戴著皇冠的小姑娘，賀笙唇角微勾，開口道：“終於陪你一起長大了。現在，我能換生日願望了嗎？”

冉冉聞言，背在身後的禮盒，猛地舉到他眼前，心跳有些快，趕緊道：“生日快樂。”

賀笙一怔，拿過禮盒道了謝。

冉冉催他坐到一邊去看。賀笙沒辦法，只好一手捧著禮盒，一手拉著她到了暖房裏的小沙發邊上。

打開盒蓋，禮盒裏和這個玻璃房子似的，在填充的拉菲草裏繞了暖黃色的小燈串。

可以清楚地看見，除了裏面的生日禮物鋼筆，小姑娘還真在盒子裏，放了七種口味的棒棒糖。賀笙有些想笑。

“你不是說按按筆會沒水麽，”冉冉不知道他這表情，是喜歡還是不喜歡，小聲道，“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。”

賀笙捏捏她的手腕，笑說：“你送的我都喜歡。”

冉冉這才放心地笑開。

“那我能換願望了嗎？”捉著她的手腕往自己身前帶了帶，賀笙又輕聲問她。

冉冉擡眼，怔怔地看著他，莫名有點不敢聽。只是一早答應過了，又不想說不。

賀笙見她不說話，壓了壓胸腔裏心跳的頻率，看著她的眼睛，一字一頓，小聲道：“我的18歲生日願望，就是能陪冉冉過每一個生日。能陪冉冉過每一個春節。每一個或者特殊，或者再普通不過的日子，都能像家人一樣，陪你一起過。”

“冉冉，我喜歡你。”

最後那句話，簡單的幾個字，像是囈語一樣，輕輕柔柔地，吹進小姑娘心裏。

像是沒有幾許分量的絲線，貼上去，繞了幾圈。看不清，卻纏得再難揪下來。

賀笙見她不說話，也不答應，眼裏還有些許茫然。心裏頓時緊張得像揣了個亂蹦跶的小倉鼠。

喉結輕滾，穩了穩心緒，聲音有些緊，賀笙又問她，“冉冉，可以嗎？”

眼睫輕顫，小姑娘回神。

心臟在跳動的時候，被他那些絲絲繞繞的線，纏得有些疼。

初聽那句喜歡，像是被人塞了一顆滿溢著甜香氣的糖果。只是舌尖一卷，硬糖裏空心的小隙，就像鋒利的刃，戳得人一陣瑟縮。

“賀笙。”小姑娘輕聲開口，喊他。

“嗯。”賀笙應聲，捏著她手腕的指骨，下意識地稍稍用力，像是怕她跑了一樣。

小姑娘有些疼，卻沒掙開。看著他，又道：“我……我還有事情瞞著你。等你知道了，再決定要不要喜歡我。好不好？”

心跳一滯，賀笙怔了怔。

想過許多種可能性，甚至，連萬分之一有可能被拒絕的情況，賀笙都想過了。

在他心裏，還是篤定小姑娘也是喜歡他的。

只是唯一沒想到，冉冉給他的，會是這樣一個回答。

下頜線一緊，賀笙有些接不上話。

“我……我可以想好了，再和你說嗎？”小姑娘緩緩眨了眨眼睫，小聲問他。

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怔了多久，賀笙努力找了找自己的聲音，應她道：“好。”

只要不是不願意讓他陪著，什麽都好。

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，又拿上她給自己的生日禮物，賀笙搭著她的肩，佯裝不在意地笑道：“下去睡覺吧，不早了。”

冉冉仰著臉看他，點點腦袋。

直到賀笙把她送到臥室門口，看著她進去。小姑娘要關門的時候，又看著他說道：“那個，生日願望歸生日願望。七個獎勵換的願望，我還給你留著。”

賀笙一楞，接著忍不住揚起唇角笑，點頭道：“好。快睡吧。”

小姑娘見他終於真心笑了會兒，才稍稍放心地抿著唇角點點腦袋，輕聲道：“晚安。”

看著輕輕闔緊的房門，賀笙嘴角的笑意漸散，輕籲了一口氣。

大概真的是，生日願望說出來，就不靈了吧。些微的澀意漫進心裏，賀笙無奈心道。

進了臥室的冉冉，到了梳妝臺跟前，小心翼翼地把發絲間的小皇冠拿了下來，藏進了盒子裏。

又擡手，戳了戳上面的小尖尖，輕嘆了口氣。

兩個人的生日過完沒幾天，高二下半學期，就正式開始了。

三月下旬就是小高考，之前還為教室後面那兩排發愁的高文軒，這會兒是老神在在，一點不急。

甚至還有一點覺得這些人可以拿A加分。

按部就班，卻是每天都有小快樂的高中生活，繼續朝前。

兩個年輕人的心裏，卻因為那天玻璃房裏的許諾，藏著只有他們互相知道的小秘密。

冉冉想著，要不就等爸爸媽媽回來了，問過他們，就告訴賀笙吧。

反正他們之前也說，過了春天，就要回來的。

再稍微等等吧。有他們在身邊，她才更有勇氣說出來。冉冉心想。

只是事情好像，沒能按著她原先想的既定路線，順利發展下去。

這天上午的課剛結束，一個陌生號碼就像專門候著他們的下課鈴聲一樣，掐著點打了進來。

手機拿在手裏，歪著腦袋想了會兒，到底是誰的號碼沒存，又沒有印象。幹脆接了起來。

“你好。”冉冉道。

電話對面，像是沒聽見一樣，沒有應聲。

“嗯？”小姑娘以為是信號不好，拿下來看了一眼。見電話還是接通中，又湊回耳邊，“你好呀，聽得到嗎？”

“是不是騷擾電話呀？”舒一見同桌接的電話，對面沒人說話，猜測道。

“有可能哦。”冉冉點頭。

正準備掛斷，對面一個略帶著急的女聲，趕緊叫了她一聲，“冉冉，是我。”

很好聽的聲音，柔柔綿綿的。卻讓電話這頭的小姑娘，腳步倏地一頓。捏著手機的纖細指骨，也跟著下意識一緊。

這回，輪到冉冉不說話了。

本來還挽著同桌胳膊的舒一也跟著一停，有些納悶地偏頭看向冉冉。

在見了同桌的表情後，也跟著一楞。

“怎、怎麽了呀冉冉？”舒一擔心道。

“啊，”冉冉偏頭看她，試了兩下，努力彎了點笑，“沒事。”

對面大概是聽到了這頭的對話，用著商量的語氣，又開口問她：“冉冉，能出來見個面嗎？”

小姑娘頓了良久，沒說話。

像是怕她突然掛斷一樣，對面趕緊又道：“不會耽誤你很久的。就是，有個小禮物，想送給你。”

這會兒想起之前秋游那天看見的人影，冉冉不再覺得是自己眼花了。

所以她是一早就來過的？

想著自己的生活像是被人監視了一樣，小姑娘咬了咬下唇，開口問她：“你在哪兒？”

沒想到她會答應，對面說話的語氣裏，忍不住透出一點欣喜，“就在你們學校門口的書店附近。”

閉了閉眼睫，深呼吸了一口氣，冉冉道：“好，你等一下。”

與其拒絕這一次，還有下一回，不如今天就和她說清楚。小姑娘心道。

舒一一聽，同桌像是要出去的樣子，又見剛剛這個打電話的人那麽奇怪，立馬就緊張上了，“冉冉你要出去呀，我陪你啊。”

“啊，不用了，我很快回來，你先去食堂吃飯吧。”冉冉道。

“那你……”

“對了，賀笙要是問起來，就說……就說我有事出去會兒。”冉冉又道。

“真不要我陪著去呀？”舒一既擔心，又有些小失落道。

這些事情瞞著他們，小姑娘心裏也不好受，尤其是看見舒一這個樣子。

擡手揉了揉她的臉頰，冉冉笑說：“真不用，別擔心。是……是我認識的人。等我回來了，再告訴你好不好？”

“唔，好。”被她揉得說不清楚話，舒一笑著點頭。

然後看著同桌，疾步出了校門。

心裏還是亂糟糟的舒一，擡手撓了撓還是沒能留得起長發的後腦勺，直到看不見她了，才一個人去了食堂。

“冉冉。”女人見她來了，壓著有些激動的情緒，彎了個笑叫她。

小姑娘微仰著臉，看著不比她高多少，眉眼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女人。

單看身形樣貌，至多三十出頭的樣子。這半生，無疑過得是精致優渥的。

“剛下課吧？餓不餓？先找個地方吃飯好嗎？”帶著些近乎討好的關心，女人問她。

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和態度面對她，冉冉搖搖頭，輕聲道：“不用了，我們找個地方，聊完我就回學校了。”

笑意在臉上頓了頓，女人點頭，“好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啊——五天的萬，終於日完了，仿佛身體被掏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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